勇士无敌第三章 新兵之礼

　　大诗人兼史学家昭甄桦在《卡曼王朝兴衰史》中曾写道：“追求自由，是卡鲁姆斯大陆每个种族个体与生俱来的天性。但在人族社会最愚昧无知的阶段，自由对民众而言完全是一个与禁锢混淆不清的概念。”

　　“……在赤历9年到32年卡鲁姆斯大陆灭绝性的种族大战中，人类联邦的促成使得卡曼人接触到矮人族截然不同的道德习俗，自由的概念从此在卡曼的奴隶和贫民心中萌芽。……蒙拿一世不顾卡曼民众精神领袖巴布尔的劝谏，大兴角斗竞技，某种程度上刺激了卡曼人自由意识和反抗意识，……所有奴隶们对自由被剥夺的愤怒，足以燃烧整个卡鲁姆斯大陆……”

　　赤历35年的卡曼王国。蒙拿一世派出大批的民工，在卡鲁戈尔王成外的一座山峰上用青铜铸建了当时卡曼王国最大的军事训练营。并从剑士卫队中精选出全国最优秀的勇士，驻守在那里。用以密切严防卡达尔雪山以北的矮人族。

　　赤历36年，矮人族新国王努卡比继承王位。并大刀阔斧的施行了一系列改革，同时派出使者带了大量的奇珍异宝出使卡曼王国。蒙那一世为了显示卡曼王国对待领国的诚意，提出在《人类联邦协约》的基础上与努卡比王国签订《世代相睦永不侵犯条约》，并撤走了军事训练营的剑士军队。

　　赤历37年，蒙拿一世将撤走剑士的军事训练营改名竞技场。第二年春天，也就是赤历44年3月。目光短浅的蒙拿一世将竞技场用作专门进行奴隶角斗和高级斗士训练的场所。

　　“竞技场”就是纳姆中尉指给扎伊“卡曼王国真正勇士去的地方”。那是卡曼王国每一个自命勇士的人向往的地方。不过，纳姆中尉要扎伊去之前要接受“小小”的训练。

　　亲眼目睹了马车上死尸的扎伊知道，纳姆中尉口中“小小”的训练是充满死亡和恐怖的。

　　扎伊参加训练的“场所”，事实上卡鲁戈尔王城西郊一座废弃多年的兵营。和建在山峰上的“竞技场”比，训练营寒碜的让人心酸。扎伊进入训练场的时候，操场还长着1人多高枯黄的野草。加上那些斑驳的血迹，训练营更像一个人间地狱。

　　为了防止角斗士们越狱、暴动，训练营以两人为一组，分配一间铜墙铁壁的房间。

　　扎伊被人高马大的守卫单独带进一个潮冷的房间，没有窗户，没有灯火。黑漆漆的。只有用胳膊粗细的铁条做成的铁门，透射着大厅里一点可怜的微光。

　　房间的正中间有一快大大的石板。仿佛是用来睡人。

　　“别人两人一个房间，为什么我一个人?”扎伊挠挠后脑勺，奇怪地问守卫。

　　“哦，如果你愿意，我立刻可以你给你找一个伙伴陪你!”守卫坏笑，指了指关在对面一间屋子里，一个赤裸裸体，身上满是黑疙瘩肌肉，且又面貌狰狞的怪人：“他不错，很好相处哦，要不要试试?”

　　“很有个性!他是谁?连衣服都不穿?”扎伊颇有兴趣的望着对面的怪人：一个守卫将一只死兔子扔给那个怪人，怪人呲了呲牙。“啊……好久没见到过带血的东西啦!”说完竟然张开大嘴，连毛带肉的将那只兔子在半分钟内吞进了肚子。

　　“真是个怪胎!他是什么人，样子长得好奇怪?”对面的怪人吃完兔子，伸出鲜红的舌头对着扎伊“阿—呜”一声。声音像极野兽。

　　“传说中的兽人。当然不是纯种的，哈哈——好好呆着吧，如果你对他有兴趣，我可以帮忙和皮赖主事说一声。”守卫说完关上铁门。

　　扎伊不语，歪歪了脖子。这是他表示对事情极大兴趣的动作。

　　夜很冷。

　　扎伊就在冰冷的大石板上度过一个漫长的夜晚。

　　虽说是初春，但卡鲁姆斯大陆的寒冷依旧。扎伊夜里被寒气冻得醒来好几次。住在对面的纯种兽人不断地发出“啊—呜”的咆哮声。

　　“妈的!都半夜了还不消停!”一个守卫不满地说，“要不是纳姆中尉打过招呼，我真想活劈了他!

　　“凭你，单挑恐怕会被这个家伙生吞活剥了吧!”另一个守卫说

　　“切!……”

　　“我听说这个家伙，明天就弄走了!”

　　“哦……早该了，妈的，让这个家伙弄得经常失眠!”

　　……

　　扎伊在石板上翻了一个身，外边渐渐安静下来，妈妈临别时的凄厉的哭声在耳边嗡嗡作响。

　　在这个世界上，扎伊从未见过生身父亲，妈妈就是世界上最亲的人。母子相依为命，扎伊从小就非常能吃，为了喂饱扎伊，赚到一点点少得可怜的铜币，妈妈总是无奈的带着那些嘴里吐着酒气的老军人深夜晚回家。第二天，他便会听到妈妈隔着茅草帘再叫：“扎伊!扎伊!起床了，你看看妈妈给你买什么了!”

　　这时，扎伊会看到妈妈隔着窗帘伸进来的手，手里会是一块沾着黄色奶油的面包。

　　妈妈在扎伊面前永远是快乐的。但扎伊却在暗地里经常看到，妈妈经常抱着膝盖坐在床上默默的流泪。扎伊这时总会跑过去问：“妈妈，你又在哭，你在哭什么?”

　　“孩子，我是高兴啊，人高兴的时候就会哭，懂吗，你瞧，妈妈又赚到三个铜币，今天晚上我们又能吃上一次好吃的，烤羊腿怎么样?”

　　“妈妈，你是在想爸爸了吧!”“傻孩子!妈妈不想，妈妈好着哩!快去玩吧。”

　　其实，扎伊长大了，扎伊知道妈妈在哭什么。扎伊知道，妈妈虽然从事着卡鲁戈尔王城最卑贱的职业，却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

　　想到这里，扎伊就不由的在石板上抽泣起来。为了取暖，可怜的扎伊蜷缩着身子，膝盖几乎就要碰到下巴。“妈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你……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啊，他们为什么要抓我当角斗士啊……”

　　扎伊这样度过角斗士训练营的第一个夜晚，这个夜晚是用泪水洗面的夜晚。也是他终身最最难忘的夜晚。扎伊的这个夜晚仿佛一下子懂事起来，他开始明白，失去了妈妈的关爱，自己要一个人面对这个残酷的、不合理的世界。

　　第二天，对面的怪人果然被一队剑士押走。

　　扎伊也被全副武装的守卫带到一个大厅。又转交给几个穿着红色衣服的彪形大汉。

　　红色衣服的彪形大汉们口中念念有词。并且进行了些奇怪的礼仪，在扎伊的脸和脊背上涂满了红色的颜料。又在额头画上了三角形的图案。

　　接着，扎伊又被带到一个臭不可闻的臭水坑边。

　　“下去吧!小子，去洗一洗，就可以参加角斗士的选拔了!”一个络腮胡的大汉狞笑着。

　　扎伊拧了下身，推他的络腮胡差一点闪进污水池。

　　“这小子还挺強!来兄弟们，来个全包的!”

　　四名大汉分别抓住扎伊的手脚。“一……二……!”

　　“啪!”的一声，扎伊被高高的抛起，丢进了污水池里。

　　这个仪式在角斗士训练营叫做新兵洗礼。用卡鲁姆斯大陆最脏的水洗过身体，才能算作一个准角斗士训练学员。

　　红衣大汉们站在污水池边，“叽歪……叽歪”，念完一段仪式上的咒语，哈哈大笑。

　　扎伊长得瘦弱，污水正好淹在他的嘴边，突如其来的“仪式”让吞了几大口的污水。

　　“哈哈……你瞧这小子，这么点儿就来当角斗士……”

　　“不会是家里面很穷，被他妈妈给卖了吧!”

　　“哈哈……穷可以当妓女嘛!……到破鞋街去，那里生意多好哇。”

　　“我听说这小孩就是破鞋街的……”

　　“哦?那是他妈长得太对不起观众了吧，没生意，穷到买自己孩子的份上……哈哈……”

　　“不许侮辱我的妈妈!”扎伊趁大汉们狂笑的时候爬在了岸边。

　　“这小子!只顾着说笑呢，怎么爬上来了。”一络腮胡子的大汉照扎伊的脑袋踢去，扎伊轻轻的一闪，大汉踢了一个空，又险些一同掉入污水沟里。

　　“妈的，到这个活地狱了，还敢这么嚣张，躲老子的脚，妈的，老子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不知道姓什么、叫什么了!”大汉挽起袖子，做出抓住扎伊的架势，准备扎伊给个教训。

　　“住手!”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假皮!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

　　络腮胡大汉迅速立正，行了个军礼。

　　一个身着黑袍、带着旧军帽的老军人站在络腮胡的面前。

　　“主事!”大汉们恭敬地说。

　　“主事，这小子不服管教，我正要给他点颜色看看呢!”

　　络腮胡子大汉叫“假皮”，因为在同事之间，是脸皮最厚的，没有世界上比他脸皮厚的，所以大家叫他假皮，时间长了，大家把他的真名都忘记了。

　　“哦，原来这样，说说他怎么不服从管教了?”主事捏着胡子问，斜起一双灰色的眼睛。

　　“这个，……我刚才踢他，他居然敢躲，分明中眼里没有我!”

　　“哦……是这样子!”皮赖转脸又说：“你在这儿干了多久了?”

　　“大人，我在这儿已经三年了。”假皮哈着腰：“不知您什么时候给提拔提拔啊?”

　　“呵!看来你干的时间也不短了，这里的规矩你都知道吧。”

　　“那当然!别说角斗士训练营的规矩，就是卡曼王国的法律，我也能够倒背如流。”

　　“哦?”皮赖将老手搭在假皮的肩上“这很难得哦，我问你，作为角斗士训练营管理办法第三章第五十六条第八款怎么说。”

　　“……仪式人员须兼具擒拿、格斗素质……仪表整洁，对待角斗士，表情时刻保持严肃，发生角度时不满、反抗等情况是，要一招拿下……”假皮受宠若惊地说。

　　“回答的不错，那你刚才对这个小家伙用了几招?”

　　“大人，我只是…踢了他一脚，想要表示惩戒，没想到被他躲过去了。”

　　“躲过去了?呵呵——”皮赖主事有枯瘦的枝头挠了挠灰白色的长发：“假皮，这可就不好办了，角斗士训练营管理办法的条例你也是清楚的，第九章第十二条的第三款是怎么说来着?”

　　“第九章是处罚规则，第十二条……第三款……嘿嘿，主事，刚才是没有发挥好……”假皮嬉皮笑脸。

　　“发挥不好可不是理由啊，我虽然对你不错，但我是讲原则的人……你连一个小孩子都对付不了，还怎么谈得上素质过硬呢?”

　　“大人……你看要不这样，在你面前呢，我在重新踢他一脚，我不是孬种，这一次不把这个小家伙踢个三米远的地方，我心甘情愿接受您的处罚。”

　　“哦?无缘无故的武力对待角斗士，你可又犯了重法!假皮啊假皮，真叫我失望。”

　　“那……大人不能这样就叫我丢掉饭碗啊，大人，我假皮可是对你尽忠尽力，你可不能说把我开就给开了!”

　　“这是卡曼王国的规矩，可不是我能说了算了。”皮赖一幅难为情的样子：“不过也可以给你一次机会，和这个小家伙单挑，如果你打赢了，就免你的罪过了。和角斗士单挑，也算是积极促进角斗士的训练，不算为过，但这次你要是输了……”

　　“任凭大人处置!”假皮兴奋地说。想：还是皮赖主事会办事，又照顾我，这个小家伙一脚不被我踢出三米才怪呢，给我这样天大的机会，既不犯法，有能免除我的处罚，又能让我出气，真是一箭三雕。

　　“嗯……如果你输了，我就罚你做角斗士!”

　　“瞧好吧，没问题!”

　　扎伊浸在水池里，仰起被污水和涂料弄得横七竖八的小脸，看到身穿黑袍的皮赖主事。

　　昨天报到的时候，他记得就在这个老头那里办的手续。此刻，皮赖主事正用一双灰色的眼睛笑眯眯的看着自己。他记得自己刚见到这个老头的时候，听老头也用这种眼光看过自己，还为自己抱不平“……连小孩都不放过……”

　　“来!起来，扎伊，你跟他来比一比!”扎伊听到主事亲切地喊自己的名字，身上一暖。

　　皮赖微笑着望着扎伊，拍了拍扎伊的肩膀。

　　“孩子，你怕吗!”

　　扎伊摇摇头。

　　“听纳姆中尉的剑士们说，你打败一个比你强壮十倍的人，这事可是真的?”

　　“强壮十倍，没有那么夸张，只不过比我个头高一点。”

　　“不过这次的比试可非同上次了，站在你面前可是一个训练有素的仪式员。要想打败对手，动脑子是关键。”

　　扎伊点点头。

　　“你跟我来吧。”皮赖说道“假皮，你先准备着!热热身，我可提醒你，可别小瞧这个孩子!”

　　“没问题，皮赖主事。”假皮根本没有把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子放在眼里。

　　皮赖带着扎伊转过一道弯，停了下来。

　　“时间紧迫，我先交你几招战场上最有用的。”皮赖一边说着，一边脱掉外袍，露出破烂的军装。

　　扎伊奇怪的望着。

　　“呵呵，觉得这身军装很有趣吗，这是当年我参军的制服，一直没有舍得脱掉，有它在身上，杀那些兽人我可是信心百倍。”

　　“一身破军装能带来什么自信?”

　　“呵呵，这你以后会知道的。他不但给我荣誉、自信，还能给我带来好运!哎——好久没有活动了。”皮赖熟练的揉了揉手腕，甩了甩脖子。

　　“来，你来看着，这单挑对战中，最重要的是敏捷、身快，当年，我就凭着这个，杀了不少的兽人高级战士。”

　　“兽人?我在牢房里见过一个，很可怕。”

　　“哈哈——”皮赖摇摇头“你还没有见过更可怕的呢……当年我们队三个人，就全部死在了一个身高三米的兽人手里……哎，这些都是伤心的往事。”皮赖有些感慨：“好了，咱们不浪费时间了，假皮还在那儿等着呢!”

　　皮赖向前，向后、侧身、昂头地走了一套步伐，样子滑稽至极。扎伊开心的笑着说：“你这是什么招式?”

　　“这可是剑士卫队中最有效的泥鳅步，其实这个已经失传很久了，现在的剑士们都不练习这个，联系什么鲤鱼步，哼!华而不实，可惜啊。”

　　“哦——”

　　“总有一天，兽人再次侵犯的时候，恐怕我们很难抵挡，哎——拿蒙皇帝这个老混虫……”

　　皮赖一提到国王，总流露出无限惋惜的神情。

　　“你只要记着这几样步伐，勤加联系，就能快速地提高自己的敏捷和躲闪能力。好了，步伐很简单，但熟练起来会很难，以后你只要天天练习，就会让你的躲闪像闪电一样，而且很快发现敌人的破绽，现在你给我练一遍。”

　　扎伊对动作模仿的能力生来就有极高的天赋，虽然“泥鳅步”对身体的各个部位动作要求非常高，但扎伊还是在半个小时的时间里，全部领会了“泥鳅步”的要旨。

　　皮赖满意的拍手：“不错，没有辜负我的苦心，记住，练习的时候，要在心里假想一个敌人。就是这样——”

　　皮赖扭了下头：“你看这个动作要想象着敌人朝你的脸面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