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08-10 11:00 来源:网络 作者:麻花投稿得礼品 |
一 还都
春风十里,过金陵城。
早春的雨来的慢去的也慢,从昨晚开始淅淅沥沥地下了一宿,到今早还在飘着雨丝。青石板铺砌的路被雨水冲刷的明净。微凉,厚重,斑驳的青灰色透着一丝苍古。宽阔平整的官道上,有三个年轻人缓缰并辔而来,停在金陵城古朴巍峨的城门之外。
为首的青年骑着白色骏骑,二十五六岁的年纪,容貌温润俊朗,一身白衣胜雪,唯有腰间坠了一块淡青色的玉佩。此时,他正松松握着缰绳,仰着头静静看着金陵城巍峨坚实的正门,脸上仍带着温润浅淡的笑容。
紧随其后的两匹马也俱是上等的大宛良驹。骑黑马的青年看着略略年长几分,一身黑衣,相貌宽厚沉稳,显得极为稳重妥帖。另一匹骑着天青色骏马的青年看着要小些,不过二十出头。一身天青色的布衣宽袖。他的面容英俊到有些秀气,目光灵动天生含笑,若不是瘦削的脸颊线条硬朗,只怕会被当成哪家女扮男装的小姐。
“金陵,王都。”为首的青年微微仰了头,浅笑着轻轻念了一声,翻身下马,“大哥,清弦,我们也进城吧。”
再过十日就是皇上的四十五岁寿辰,金陵城来往的商旅使臣也尤其多。大门南侧摆着几张桌子,一群身穿紫青衣服的军官正在查来往的人。年纪最轻的青年忽然立住,拉了拉黑衣人的袖子,小声开口:“不对呀……怎么是殿前司?”
“殿前司……?”黑衣青年闻声立住,略略思索了片刻,回过头,“清弦,可看清楚了?”
“这有什么看不清的,巡防营穿的是土黄色的衣裳,禁军里头侍卫司是深蓝色,像这种紫青色的,一看就是殿前司,而且不只是殿前司,还是紫衣营。”
“哦?”白衣青年闻言颇有兴趣地挑挑眉,侧过身,引着两人将马牵到路边,“我久不来金陵,都不知道京中防务已变成了这样子……紫衣营又是什么?”
被唤“清弦”的青年索性往身边骏马身上一靠,细细解释给他听:“金陵的防卫主要靠的是五万禁军,归蒙大统领节制着,禁军分殿前司和侍卫司,主要负责的是金陵城内和周边八百里京畿的治安。唯有这城门不归禁军守着,而是巡防营。昔日宁国侯获罪之后,巡防营归了当今圣上节制。圣上登基之后空了一段时间,就归了出身赤焰的聂锋将军执掌。至于这紫衣营,是看护皇城的殿前司里最精锐的一支,他们其实叫赤霄,是皇上的贴身卫队,因其身穿青紫衣,所以也被称为紫衣营。紫衣营是殿前司里最有出息的了,听说这里出来的人都能进长林军。”
“这么说来,最接近皇上的就是紫衣营,而现在这支与皇帝寸步不离的骑军却在城门口盘查来往的货物人员……”白衣青年缓声分析着,微微抬眼,看着无论经历了多少风霜仍然巍峨矗立的高耸城墙,轻轻叹了一声,“看来——这金陵,又要发生些什么了……”
话已说完,城该进还是要进。三人皆是长身玉立,一样的气度清贵风雅,身侧的马也是名贵的骏骑,一看便是富贵人家的公子。紫衣营的军士有些羡慕地看了一眼他们牵着的骏马,也并未过多盘查,只是简单登记了便放他们进了城。
“舒校尉——舒校尉,怎么了?”
在一旁扶剑而立负责监督的青年校尉被连着唤了两声才缓过神来,侧过身问:“他们——都叫什么?”
“为首的那个白衣公子姓苏,讳梓宁。后面的——黑衣公子姓林,讳单字陌,剩下的那位是云家的小公子,云清弦。”
校尉轻轻点了下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看着三人已经远去的背影,轻轻皱了眉。除了云家的小公子,都是陌生的名字。可是为什么——偏偏有挥之不去的熟悉感觉呢?
三人一路到了云府。这个取代了宁国侯府的建筑全然没有它的前身那般雍容华贵,移除了护国柱石的影壁,府邸清雅别致,没有什么名贵花草,倒是植了不少草药,庭院之中弥漫着淡淡的草药清香。
“长得真好!”云清弦一株株查看过来,欣喜地点点头。早有老管家迎上来,笑着俯身行礼:“小少爷可算是回来了,老爷夫人前些日子还念叨呢。”
“我在盟里一切都好,大家都很照顾我,我也玩的很开心。”云清弦亲昵地搀了他的胳膊扶他起身,“石伯,爹娘他们呢?”
“老爷刚进了宫去,主持筹划贺寿事宜。夫人去赴赏花宴了,说是晚些时候方归。”石伯很是喜欢这个全无机心、一清到底的小少爷,笑吟吟地开口,“小少爷带了朋友回来吗?”
“啊——对了。”云清弦拍了拍脑门,一手一个拉过两个青年,“石伯,帮我们把回春阁收拾出来吧,我这两位兄长要借住一阵子呢。”
“好好,老奴这就去收拾。”石伯笑着点点头,冲着两人施了一礼便快步下去吩咐人收拾。苏梓宁四处望了望,忍不住感慨了一句:“清弦,知道的只道你家是中书令的府邸,不知道的还当是药园子呢。”
“就算当了中书令,我家也是姓云,自然还得按照本家的规制来啦。”云清弦笑道,“浔阳云氏是医圣世家,从来善心仁术称道,这可比中书令听着舒坦得多。我们这一支虽是分家,也不能给飘蓼姑姑丢人。”
苏梓宁点点头,轻轻赞了一声:“历尽浮沉,不失本心。云相本色令人敬佩。”
“好啦,来了这半日还光站在门口说话,可是我这个主人招待不周了。少主,则宁哥哥,跟我去堂上坐坐,我大哥见到你们,定然也很欢喜呢。”
“都到京城了,你也该改改口了。”苏梓宁屈指轻轻敲了他脑袋一下,“我现在也不是什么少主,只是一介布衣,苏梓宁。”
“是,苏——梓——宁!”云清弦撇了撇嘴,“当年梅叔叔化名‘苏哲’也没叫几日便被挖出是江左盟宗主来了,我看你这个少宗主、新榜首能撑几日?”
“属你话多。”林陌按了一把云清弦的脑袋,“叫少主还是叫梓宁其实都好说,则宁哥哥可不能接着叫下去。记清了吗?”
“怎么能好说呢,他一叫少主我还有什么好瞒的,就算瞒不住也要多少做个努力瞒过了的姿态啊……”
几人正说着,一个同样穿着天青色衣袍的青年迎了上来。这青年便是云家长子云清越,他今年二十六岁,生的高挑俊朗,举手投足间风流天成。作为当朝中书令家的长子,前科的状元,又节制着侍卫司。能文能武英俊潇洒的云家大公子当仁不让地占据了琅琊榜的次席,早已是京城多少名门少女暗自倾心的对象。
见这几个人竟然还牵着马站在门口闲扯,云清越不由笑出了声:“谁给你们挑的马,可是照着衣服的色挑的?竟然还给清弦找来一匹天青色的,可真是不易……”
“还能有谁,都是紫苏哥哥实在闲的无聊,才来折腾我们三个。”一提这个,云清弦立时幽怨起来,“偏说什么琅琊榜首总该有榜首的样子,那打扮少、梓宁哥哥一个人不就好了,干什么还要扯上我和林陌哥哥?这一路过来,简直觉得自己快被看得钻到马肚子下面去了……”
“你少抱怨,最迟两三年,你也得上榜。到时候更多人看你,看你钻到哪去。”云清越笑着嗔他一句,神色却极是爱护纵容,随即转向梓宁两人,行了个礼,“江遥兄,则宁兄,好久不见了。”
“看,又是一个改不过来的。”苏梓宁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也是正了正形容,抬手一礼,“清越兄,在下苏梓宁,这位是家兄林陌,清越兄可千万不要再叫错了……被人认出来也就罢了,要是被你们卖了,我与父亲这赌可就输得太冤了……”
“你与林叔叔打赌了?”云清越好奇道,“赌什么?莫非是——几日露馅?林叔叔赌的几日?”
“……半日。”
云清越忍了又忍,实在憋不住笑出了声,连忙拿袍袖掩了连声告罪。四人笑闹了一阵便找人将马栓了,在堂上坐了谈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