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怎一个清字了得

　　在中国的古典小说中，西游记有些特别。喜欢的人大加赞赏，不喜欢的人认为不过是小人书。还有一类既喜欢又能欣赏的人，对于西游从儒释道说起，越诠释越觉深不可测。

　　所谓的古典小说四大名著，三国和水浒只勉强读过一遍，除了水浒象红楼一样越往后越不忍卒读之外，谈不上什么感受。红楼梦本就是常说常新的主题，虽说读过那么几遍，也谈不上多少感受，如果有感受，怕是无形中感受着红学家或者红学才子才女们的感受了。不如归去读西游，畅游天地山水间。

　　想是读惯了现当代白话文，以及红楼一类的世情话本小说，西游记的文字最初并不太好接受，常觉着有些怪异，具体又说不出个道道来。也许是文字对偶性太强，少了些口语化的流畅;也许是那些诗赋时常一韵到底，少了些纵横跳跃的灵气;也许是书中主要人物和对话相对较少，人物个性非常鲜明，以致对话少了真正世态民情的生活化，复杂化，难免失之单调刻板。纵然如此，师徒四人的西天之行，仍然精彩非凡。

　　去往西方的路上，不仅有鬼怪妖魔，鼠虎虫豸，还有青山绿水，芳草佳木。就连那些妖魔们的居所，看起来更象仙境。“两路松篁，一林桧柏”默默陪着的是坏了心肠的百年得道僧。“鸟啼人不见，花落树犹香。雨过天连青壁润，风来松卷翠屏张。山草发，野花开”，住的是黑风山妖。可比现如今一些开发商高唱着“某某花园”强了无穷大倍。人家那才是天时地利，要(妖)与自然万分和谐啊!

　　往西行，“流水潺潺，仙籁幽幽，薜萝绕径，桃杏满林。”

　　往西行，“香兰馥郁，嫩竹新栽。清泉流曲涧，古柏倚深崖。”

　　往西行，“枫叶满山红，黄花耐晚风。荷破青纨扇，橙香金弹丛。还有数行雁，点点远排空。”

　　往西行，“崖前草秀，岭上梅香。幽鸟乱啼青竹里，锦鸡齐斗野花间。更有花开花谢山头景，云去云来岭上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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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许方外胜景，一卷在手，让人不知身在何处。读了一些章回，沉浸其中，才发现这些诗，这些文字，原来是那么的耐读耐品!最喜欢的音乐，淡淡地听着，洗耳之余，或可稍稍及得上阅读此等文字的养心怡神。西行，西行!

　　西行，“浪卷千年雪，风生六月秋。海底游鱼乐，天边过雁愁。”

　　再西行，“轻风吹柳绿如丝，海棠庭院来双燕。红尘紫陌，绮罗弦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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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云孙大圣以山林野果充饥，而具一身清气，开卷在天地山水间欢快游览，顿觉神清气爽。就连花草，也是野花瑶草，欣欣然地生长着，笑微微地开放着，“山草发，野花开”，远离了尘世，不带一丝凡俗气息……这次弟，怎一个清字了得!

　　灵根育孕一神猴。跟着神猴孙悟空，入水帘洞据山为王，过汪洋大海拜师学艺，大闹天宫，困于五行山下五百年……

　　跟着唐僧师徒四人，斗妖魔鬼怪，有惊无险，总能逢凶化吉。赏奇风异景，心胸开阔，好不惬意。而唐僧师徒不时上演的内乱，也无那么多的曲折，偏心昏庸的唐长老，忠厚实在的沙和尚，洞若观火的孙大圣，懒散取巧的猪八戒。每一次矛盾，每个人都会说出与上一次矛盾时相似的话，但是并不给人以阅读疲劳，仍然新鲜有趣。如果说红楼梦读着有世俗气，有脂粉气亦或花香气，那么西游记，就只是一个清字，清丽的清，清幽的清。

　　附记：为西游记做点评的人可真不少，最想看的李卓吾的评本，遗憾一直没能都找来读。不过，别人可以评，我未尝不可以评呵。摘两则自己做的评语，完成此贴：

　　第十九回　高老庄里，“却说那三藏与那诸老谈今论古丈，一夜无眠”——真是话逢知己万句少啊，谈古论今，不存在语言问题多好。

　　同一回里，八戒道：“哥呵，不是胡说，只恐一时间有些差池，却不是和尚误了做，老婆误了娶，两下里都不耽搁了?”——引仓央嘉措的诗：“世间哪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看来八戒的问题确实是个问题。